海南：如何跨过“文化”门槛

　　本报记者吴卓

　　文化：正在“被消失”

　　日前，本报记者探访名列“琼州百景”之一的东方市白查村，痛心地发现，这个海南黎族船型屋保存最完整的村庄如今破败不堪，濒临毁坏的边缘。

　　白查村是我省唯一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黎族村庄，从2009年下半年开始，随着旧村整体改造的完成，白查村的村民全都搬到了一里地以外的新村。村里80多间凝固了千年历史的船型屋，因为没有了人气，在风雨的侵袭和自然的磨蚀下，正在日渐一日地衰败下去。

　　无独有偶。本报日前报道，在琼岛西部较为罕见的儋州中和古镇复兴街的骑楼建筑，正在一栋栋地被拆、被改造成当今流行的小洋楼。昔日舟车辐集、商号林立的百年古街，正在慢慢被新的楼房所覆盖。大文豪苏东坡生活过的千年古镇，如今新不新旧不旧，古韵难存，魅力不再。

　　白查村和中和镇的遭遇，是当前我省许多历史文化遗存现状的缩影。因为缺少保护，缺少规划，缺少利用，许多具有重要历史文化意义的遗物、遗址、遗存，正面临着破败、毁坏、消失的危险。

　　本报5月20日披露，三亚一村民拆掉自家大约建于清朝同治年间的百年老屋，建起了新楼房。此老屋的砖瓦、屋檐、墙壁上有精致的彩绘，有题有“国学儒人”的匾额等等，折射出鲜明的清代建筑特点，但如今都已碎裂成片，变成堆堆灰土。

　　而据记者了解，在三亚崖城镇等地，像这样拆掉富有文化气息的旧民居建新楼房的例子，比比皆是。1970年代，三亚崖城镇的骑楼老街还是纵横交错，风情万般，颇具规模，但是现在骑楼所剩无几，老街建筑大都“变脸”成了毫无生气的现代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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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条又一条的新闻，读来令人扼腕。但这还仅仅是最近见诸报端的，类似的事件以前还有很多报道。而没有被报道的，可能就更多了。这充分暴露了一些地方不重视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不重视文化建设的问题，令人担忧。一个地方的历史文化遗产，是一个地方文明的标志，是一个地方文化的象征。这么多的历史文化遗产遭受破坏，无可避免地，海南文化也会受到严重损害。特别是一些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如上文提到的白查村，是海南文化的根基、源泉所在，它们一旦遭到破坏，将对海南文化的完整性造成极大影响，难以挽回。

　　我们痛心而又无奈地看到，历经千百年风雨磨砺留存下来的文化根基，在实用、功利主义的泛滥中，正在慢慢动摇。海南文化的底气、元气和精气，在时代的浮躁和喧嚣中，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耗掉。

　　严峻的现实，让我们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个重大问题：海南，要如何建设自己的文化?

　　这不仅仅是一个政策问题，更是一个发展问题。专家指出，在海南进入新的发展时期、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的时候，在海南国际旅游岛上升为国家战略、成为海南改革与发展的突破口之后，文化建设，已经成为海南面临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发展任务。因为，社会发展需要文化来提升品质，经济建设需要文化来增强实力，国际旅游岛需要文化来丰富内涵。

　　无论哪个方面看，当前的海南都需要跨越一道“文化”的门槛。

　　旅游业：需要更有“文化”

　　文化建设的重要性，首先体现在海南的旅游业上。

　　在今年3月份举行的博鳌国际旅游论坛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云山发表了题为“文化是旅游的灵魂”主旨演讲，深刻地阐述了文化对旅游的重要性。他指出，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旅游是文化的载体。旅游是一种经济活动，更是一种文化活动。一次难忘的旅游，必定是一次文化之旅、精神之旅。文化之于旅游的意义是多方面的。这番话对于海南旅游发展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海南旅游业经过多年发展，观光游、度假休闲游的内容和项目，基本上已经做到了应有尽有，今后再发展，无非是再增加几个景点，再建设几家豪华酒店而已，在本质上没有多少变化。业内人士指出，海南旅游业正在面临着一个产业升级换代的瓶颈，就是如何突破现有的观光游、度假游模式，上升到文化游的更高层次。从观山看水到享受文化魅力，是一个重要的转变。海南旅游要想再上一个新台阶，就必须重视注入文化元素，丰富文化内涵，提升海南旅游的文化品位，靠文化提高海南游的品牌号召力，靠文化的魅力吸引更多的游客。

　　最有说服力的例子是美国的夏威夷。到过夏威夷的人说，夏威夷的风光，不见得比海南好，但夏威夷在游客心目中的名声，却不是海南所能比拟的。这固然有夏威夷善于促销、长期宣传的因素，但最重要的，是夏威夷较好开发了自己独特的文化资源——当地的土著文化。这种土著文化与热带风光融为一体，给游客以十分新奇、美好的享受，成为夏威夷旅游最大的魅力所在。这才是夏威夷旅游业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

　　专家指出，地方文化是旅游的灵魂，发展旅游业依赖于地方文化。因此，开发旅游资源要大力挖掘地方文化，着力开发旅游文化资源、培育主题旅游文化项目、打造特色旅游文化品牌，营造地方文化氛围，提高旅游品位，满足游客的多元心理需求，使旅游的经济属性与文化属性找到最佳的结合点，实现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在这些方面，海南旅游业要做的功课还有很多。海南旅游还需要更有“文化”。 国际旅游岛，大美新海南：南海网国际旅游岛特别报道专题

　　国际旅游岛：需要文化铸“魂”

　　国际旅游岛需要文化来支撑，这已成为一种共识。

　　在最近的一次讲话中，省委书记卫留成指出，海南要大力推动旅游与文化的有机融合，充分挖掘、有效激活和合理运用优秀历史文化、革命传统文化、民族民间文化、海洋生态文化等资源，着力增加文化要素、提高文化含量、彰显文化品味，既要为国际旅游岛建设造“形”，更要为国际旅游岛建设铸“魂”。

　　用文化铸“魂”，是对文化在国际旅游岛中的作用的精辟概括。国际旅游岛建设的目标，是把海南建设成为生活环境优美、文化魅力独特、社会文明祥和的开放之岛、绿色之岛、文明之岛、和谐之岛，使海南真正成为亚洲一流、世界闻名的旅游目的地，成为国内外游客流连忘返的休闲度假天堂。要达成这个目标，除了外部环境的建设外，文化之“魂”的塑造，显然更为重要。

　　国际旅游岛光有蓝天碧海、银色沙滩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文化特色，这是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成功的关键。可供借鉴的成功例子是印尼的巴厘岛。巴厘岛不但有得天独厚、美好的自然景观，更是它的丰富的文化生活，把艺术当成日常习惯吸引了众多的旅游者。巴厘岛人是文艺复兴时代的人，他们是画家、纺织家、雕塑家，他们可以用石头雕塑，在许多古老的家庭内，你都可以看到一些属于手工艺品的家传之宝。正是这样浓郁的文化氛围，让人们在那里流连忘返，兴趣盎然。以此为鉴，海南可以借助非常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打造一个独具特色的文化之岛。

　　在2010博鳌国际旅游论坛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表达了这样的观点：推动国际旅游岛建设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突出文化建设，展示文化特色。海南具有丰厚的文化遗产资源，如原著民黎、苗文化、流贬文化、闽南文化和南洋文化以及海盗文化等等，还有沟通东西方经济和文化交流的“海上丝绸之路”水下文化。海南完全有条件建设一条海南文化走廊，让游客去深度体验和感觉。他认为，国际旅游岛建设的文化特色，应当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充分挖掘海南深厚的文化底蕴，二是形成国际旅游岛的文化品牌，三是促进人民群众文明程度的提高，营造浓厚的文化氛围。

　　文化与旅游业结合，文化与经济发展结合，文化与社会生活结合，这是国际旅游岛用文化铸“魂”的三个基本内容。也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

　　“文化”如何建设?

　　文化的重要性，很多人是知道的。但文化如何建设，却让很多人茫无头绪。

　　“文化建设，先从保护现存的历史文化遗产开始。”省文物保护部门一位负责人这样对记者说。他认为，海南众多的历史文化遗产，记录着海南的沧桑历史，传承着海南的灿烂文明,是海南一代又一代人智慧的结晶，是社会文明的瑰宝，是海南文化的精神之源，是最能体现海南文化色彩和魅力的载体。正是这些历史遗迹、文化遗产，才能给广大游客以海南意义的心灵感悟和文化陶冶。保护好这些珍贵的文化资源，就是保住了海南文化的根，就是保住了海南文化的灵魂，就是保住了国际旅游岛的文化之核。

　　但是毋庸讳言，当前，全省各地对保护和利用历史遗迹、文化遗产之类的文化资源是不如人意的。有些地方对文化资源的重要意义认识不足，舍不得投入资金进行保护和维修，任由其衰败;有些地方对已有的历史文化资源不屑一顾，却一味去招商引资来建造新“古迹”、新“古城”;有些地方对历史文化资源保护、利用不得法，名为保护，实为破坏，等等。正是因为这种种不重视、不到位、不负责的心态和行为的存在，我们才经常性听闻历史文化遗存遭受破坏、濒临毁坏的新闻，这很令人遗憾。

　　“保护好历史文化资源，是我们必须承担的历史使命，疏忽不得，短视不得。历经风雨保留下来的历史文化遗存，如果在我们手里损坏、毁坏，我们如何向子孙后代交代?”这位负责人说，“只有保护好现有的文化资源，才能谈得上利用、开发，文化建设才有基础。”

　　造成文物保护不力的一个基本原因，是各地缺少财政投入，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文物保护是一项费钱费力却无对经济增长作用不大的事。但事实上，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不光是投入，也有产出，也能给经济发展带来好处。

　　“文物系统财政投入1元，给国民经济带来的产出是8.1元。文物对于旅游事业发展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算过这样的账。他说，在推进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中，在突出抓好旅游业、现代服务业发展的同时，要彰显文化、挖掘内涵，提升文化品位，更要高度重视文化遗产保护。比如，可以依托博鳌亚洲论坛建设主题展览园区，提高博鳌论坛的文化品位，扶持和鼓励自然类等具有海南地方特色的专题博物馆建设，等等。

　　众所周知，海南具有丰厚的文化遗产资源。有沟通东西方经济和文化交流的“海上丝绸之路”的南海线路，独具特色的黎、苗等少数民族文化遗产，以及首批中国历史文化名街海口骑楼老街等。这些文化遗产资源都是内地省份所无可比拟的，甚至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如何充分挖掘这些文化资源的市场潜力，变古为新，让过去在现在重新绽发活力，是一个很考验各地执政能力和认识水平的问题。

　　学者张朝枝等人提出，现实中并非所有的文化遗产地都能因为其厚重的历史文化而成为游客追逐的热点，大众游客只能感知到文化的一些表层元素，他们希望对文化资源进行充分包装与充分展示。文化元素在旅游活动中非常重要，但只有经过充分解说与合理展示、让文化不断“活化”、能够让游客真正感受到的文化，才能发挥“灵魂”的作用。这在生活中可以得到许多验证。像上文提到的白查村，文化味道很浓，所以被广大网民评为“琼州百景”之一，但是因为没有包装、没有宣传、没有促销，就很难成为旅游的热点。

　　有学者指出，保护文化遗存，需要保护与开发并重。单纯强调保护，或者过分开发，都有失偏颇，都不能达到理想的保护效果。前者，如白查村，只有保护，没有利用，保护也难以持续;后者，如复兴街，过分利用，没有保护，保护就无从谈起。只有在保护中开发、在利用中保护，才能使文化资源得以永续利用。

　　在这方面，国内一些地方在这方面有成功的经验，如上海为让老房子变成财富，对石库门老居民建筑外观“整旧如旧”，内部则按二十一世纪都市人的生活方式、节奏和情感要求打造;湖南湘西凤凰县由政府主导，建立多元化的文化遗产保护经费投入机制，在抢救维修保护好文物的前提下，引进战略投资者，共同保护、合理利用和传承发展凤凰古城的文化遗产资源，等等。海南可以借鉴这些思路和办法，探索出一条符合海南实际的保护和利用历史文化遗产的路子。

　　保护好历史文化遗产，只是文化建设的第一步。省文体厅一位负责人认为，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推动文化产业发展，推动文化品牌建设，大力营造全社会的文化氛围，是更为重要的任务。在这些方面，政府的政策引导和宏观调控至为重要。各级政府需要在政策导向、市场准入、财税调节、投融资渠道等方面给予文化发展有力的扶持和推动。“这是一项系统工程，而政府则是启动系统的关键环节。”这位负责人这样总结。

　　结束语

　　曾有人说，海南缺少文化，这是不符合实际的。海南并不缺少文化，缺少的是发现文化的眼睛。

　　在步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的今天，在经济发展已进入上升期的当下，在国际旅游岛上升为国家战略之后，海南如何迈过“文化”这道坎，建设独具特色的海南新文化，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时代课题。

　　如果说，一个良好、有序、整洁、生态的的外部环境，是国际旅游岛建设的最低门槛的话，那么，一个具有丰富文化内